横扫奥斯卡的《瞬息全宇宙》为什么很多人说不好看?

要说本届奥斯卡的最大赢家,那毫无疑问是《瞬息全宇宙》。

当然,大家更喜欢的译名都是:妈的多重宇宙。



《瞬息全宇宙》横扫7项奥斯卡大奖:最佳影片、最佳女主、最佳导演、最佳剪辑、最佳原创剧本、最佳男配、最佳女配。

拿到的,都是最重量级的奖项。

即使纵观整个奥斯卡史,也很少有这种横扫。

这部主打中国元素,最初甚至是给成龙量身定做的脑洞大片,却在简中互联网上得到不少的“差评”。

很多观众在倍速看完之后,问:就这?

混乱、虎头蛇尾、结局太鸡汤,是主要的“差评”。

今天,我就来聊聊,《妈的多重宇宙》到底是仅仅靠恶趣味博眼球,还是真正的高级之作?

先说技法层面。

毫无疑问,导演技法顶级。

导演丹尼尔·施纳特此前只执导过两部长片。

一部是和尸体搞基的《瑞士军刀男》。

一部是男人被一匹马x死的《迪克·朗之死》。

脑洞、变态、无禁忌、低俗、恶趣味,海报就可见一斑。

但其实,都是以最惊世骇俗的笔调,去写普普通通的情感。

看《妈的多重宇宙》过程中,观众们会被眼花缭乱的剪辑和脑洞大开又恶趣味满满的桥段吸引。

比如疑似致敬王牌特工的烟花爆头,

比如“周星驰感”十足的热狗手。

比如“王家卫感”十足的女明星和寂寞男人的幽暗后巷。

比如,多重宇宙之间来回快切的绚丽镜头。

当然,还有让妹子观众直接爆粗口的“小女双鞭抽渣男”。

这些是吸睛,是大脑洞,是恶趣味,是人人都能get到的亮点,或槽点。

这些我不再赘述,今天想重点说两处可能被忽略的高超之处。

一是第一幕,开场15分钟到进入税务局之前这一段。

我们知道,大部分动作、科幻、悬疑商业片,都在有意无意遵从“五分钟抓人原则”,即一定要打造好开场的气质、场面,让观众”哇哦“,漫威尤其擅长这一套。

但《妈的多重宇宙》没有。

导演用10分钟的室内群戏,以或长或短的镜头,快速、准确又生动地交代出了各种人物关系、矛盾、性格,乃至情绪。

静的物辅以动的人,或者静的人配合动的物,或者静的人对照动的人,BGM轻鼓点铺底,台词说事不说人,且每件事说到一半就叠加新的事件,繁而不乱,全是伏笔,处处勾连。

从构图到台词到人物关系,既丰富又一目了然。

是高级所在。

而这种高精准+有节奏感的叙事节奏,贯穿全片。

换成差点的导演,要不借用旁白去解释,要不得花30分钟让整部作品的节奏瘫痪。

第二个堪称炫技但又让普通观众不易觉察的高超之处,就是最后30分钟,同一波人物多个宇宙之间来回穿插的节奏感。

——我说的不是炫酷的快剪辑和不同空间的色彩调适,我说的是,以动作戏为主导的前提下,在极短的叙事空间里,把各个宇宙里性格完全不同的主角,捏合到一起,形成一个统一的“她”。

这一段信息繁杂,很多线索和隐喻,观众都被迫一笔带过,难以深究。

但没关系,最终观众都会明白真正要表达的重点,且恰如其分地留了白,让观众能够去细品人物的幻与真,虚与实。

如果说第一段主要体现的是编剧的功力(丹尼尔·施纳特也是编剧),最后一段,就完完全全是导演的功力了。

这才是影像叙事最本质的魅力,是比视听、动作设计以及故事本身的精彩,更本质的魅力。

技法说完,再聊故事。

搞了这么一大圈最终落到一开始就猜到的母女和解的议题上?

是,也不是。

说是,因为关于母女关系的和解,以及“最好的爱不是控制而是接受”这些被皮克斯玩剩下的母题,确实是电影最可见的内核。

你甚至可以说,它是回答“爱到底是什么”,以及“生活的意义究竟在哪里”这种放之四海皆通用的鸡汤。

作为一部商业片,这是个没有接受门槛的母题。

但,当然不是这么简单。

整个故事真正的魅力,是把三对相反的生活哲学以这对东方式母女关系去呈现出来。

第一层矛盾是:无能-强大。

“正因为这个宇宙的你什么都做不好,所以,在所有宇宙的你,才能无所不能”。

还有,女明星宇宙里,丈夫在后巷里说的:“软弱就是我的生存之道。”

再对照电影前半部里丈夫、女儿、父亲、女税务官,以及女主角自己的形象,都在无能和强大的两端来回,形成了莫比乌斯环。

这一层,也很周星驰。

第二层矛盾:混乱-有序。

我们都知道,整个故事的核心反转,就是女主角以变成女儿的方式去拯救女儿,以投身混乱的方式去终结混乱。

可当她打败了所有人,站起来自信地说”我已经发挥出所有的潜能,明白了所有的事情”之后,却突然倒地。

在进度条还有50分钟的时候,迎来“剧终”。

再对照“她是你制造出来的”以及永远可以多元重生的路人甲们。

混乱和有序,在电影的第二部分,也形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——越控制越失控,越混乱越平静。

第三层矛盾:无尽穿越-永恒停止。

两句台词:

女儿说:无论我们做什么,都会在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中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妈妈说:其实我们一直在打转,一直困在洗衣店,一直在报税。

结局里的两个女儿,一个成功抵达虚无之后,又返回了静止的母亲身边;一个在接受和解的之后,依旧迈向了无尽的未来。

又是一个莫比乌斯环。

所以,电影结局,不是“温暖的和解“那么简单。

而看似画蛇添足的第三部分,则大约是一声更讽刺的叹息:

无论无论此刻我们是输是赢,无论彼刻我们谁更强大,我们既逃不掉最终虚无的宿命(被吸入黑洞),也逃不掉眼下具体的现实困扰(保税)。

电影里还有一句台词,女明星的宇宙中,陌生的丈夫坐在身边,说,结局很悲伤,但是很有趣。

可我想反过来说,结局很有趣,但是很悲伤。

至于你信哪种,大约就源自你的心境了。

最后,电影之外,多说一句。

有人说,电影评分这么高,大家都说好,但我却觉得很难看,是谁的问题?

我说,电影没问题,你也没问题。

我们绝大多数时刻都是人群里的大多数,但我们也一定有某些时刻,是和大多数不同的少数派。

因此,我们不喜欢某部大家都喜欢的电影,和我们喜欢某部大家都说不好电影,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。

从电影的维度讲,《瞬息全宇宙》是金线以上的商业片。但你当然可以无感,觉得混乱,甚至讨厌它。

但双方都不要轻蔑地说,“这么烂的电影,你们到底在嗨什么?“或者”这么好的电影,你无法欣赏当然就是你的问题。”

喜欢或者不喜欢,都是口味问题,不是品位问题。

这句话不只适用于本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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